泫墨

“眼中野火闪烁”

《碧落》年轻家庭女教师X病娇古怪男学生

如果再回到半月前,我绝不会接受这份家教工作。

“则宇,我遇到了一些事……一时半会儿说不清,你快来接我!对,在罔山的碧落别墅,山上打不到车,你开车来!”我能感觉到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正微微颤抖,听到电话那头弟弟肯定的答复后才安稳了些许。

“咚咚……咚咚咚……”缓慢而有节奏地,木制的房门被叩响,声若死神的呼吸。

我挂掉通话,努力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胸膛的剧烈起伏。

夜幕缓缓侵染窗帘,把涌入房间的暗色推移到我脚边。

我在阴影里等待着,终于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
暗自松了口气,我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,轻手轻脚地溜下楼。

大门,深沉木色的大门就在眼前,铜把手的冰凉触感此时散发着希望的蜜色。

可是……我用力拧动这把手,紧闭的大门却毫无改变,如一个缄口不言的哑巴,嘲讽着我的焦急。

“阿蕙老师。”

我收回苍白的手,逼迫自己镇定地转身。

那个人站在楼梯旁,被阴影笼罩,像一只被丢弃在角落的蒙尘布偶。此刻,或许早在此刻之前,他已用那落满尘灰的目光注视我多时了。

我的逃亡被他齐颈斩断。

“阿蕙老师,你不能走。”男孩的童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,“我离不开你。”

“我打不开这门了,是吗?”我问。

“老师就是聪明。当然,我的遥控器可以控制这幢别墅所有门窗。”他笑着走过来,在四方昏暗里一脸阳光灿烂。

这张八九岁孩童的脸,带着稚气的圆润面颊,半月前我初见时还觉得天真可爱、乖巧无比。呵……那时他的姐姐,一个黄瘦的30岁左右的长发女人,请我来做他的家庭教师;之后不久,她说自己不得不出差,要求我住在这里帮她照看弟弟。

最初的接触里,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听话孩子,生活完全自理。不过,我答应的最终原因是因为他姐姐给出的高额补贴。则宇的生日快到了,我可以用这笔钱给他买个新手机,还能为自己添几本书。

事情的不对劲始于我和他在别墅独处的第三天。

我给他辅导作业时,他忽然抚上我在题目上指点的手。那不是小孩子对老师出于敬爱的牵拉,我不是第一次当家教,当然分得出正常和古怪。他比一般小孩稍显粗糙的手指有些发热,顺着我的手指向上探索,缓缓滑过手背,继续向上……

“小辉!”我呵斥着抽回手,蹙眉看他。

他低头垂目,半晌才道:“我,我太喜欢老师了……”

我见了他那可怜模样,便也心软,只是教育了他几句关于身体接触的话。

但接下来的几天,他仍不放过任何触摸我、抱我的机会。

“阿蕙老师,我这次作业全对,能不能奖励我一个拥抱?”

“阿蕙老师,我做的菜好吃吧?你能不能吻我一下?求你了!”

“阿蕙老师,我喜欢你,非常非常喜欢。”

……

我劝说自己,把他的这些行为归结于从小缺爱、缺乏安全感。

直到两天前,暴雨夜里,他在滚滚雷声中闯进我的房间。

“阿蕙老师,我害怕,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?”男孩清秀圆润的脸蛋上挂着泪珠,一双大眼睛含泪泛红,委实可怜。

架不住他哀怜的再三请求,我只好抱来他的被子,大床一人半边。

起初他的确安分。

但半夜睡梦中,我隐约感觉细瘦的手臂环抱贴上我的腰身,我逐渐清醒过来,感觉到他钻到我身边,紧紧靠了过来。他用有些干裂的唇,隔了薄薄的睡裙蹭着吻着我的背脊;他越抱越紧,把脸埋在我身上,深深吸气。

我用力想拽开他紧抱我的手臂,但他竟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壮,完全超出一个九岁孩子该有的气力。

“小辉,你干什么!放开!”

“阿蕙老师……”他把脑袋靠着我的肩胛骨,“我生病了。”

“什么?”我仍然挣扎着。

“阿蕙老师觉得自己是姐姐,为什么?”

“我有一个弟弟,他已经——十八岁了!”我试图用一个强壮青年的幻影吓唬这个怪异的男孩。

“是么?老师不知道,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啊。”他幽幽道,喷到我身上的气息让我惊出一身冷汗。

二十五岁,二十五岁……现在抱住我不放的,是一个已经二十五岁却有着九岁孩童外表的男人!他的种种怪异忽然都有了解释。

“你说,你生病了?”我嘴唇发抖。

“均衡型侏儒症。老师应该听过吧?”他平静地说。

“……”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相关恐怖电影。

“老师在发抖。不要害怕,求你,不要怕我……”

我感觉背后有些湿润,应该是他在流泪。

“那你先放开老师,好吗?不然这样很容易让老师害怕。”我尽量轻柔道。

“可我放开了,老师就会离开,跑得远远的,再也不见我。就像你教的《长恨歌》那样,‘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’,我会死的。”

“怎么会……”我试图安抚他。

但他打断道:“会的!因为我爱你,很爱很爱!我要你在这儿,在我身边。没有你,我会杀掉无能的自己,用各种残忍的手法,来惩罚他留不住最爱的你。”

他紧贴着我的身子越来越热,但我却感觉难以抵挡的寒意爬上背脊、蔓延全身,毛骨悚然。

……

现在,我站在他面前,背后是紧闭的大门。

他笑得灿烂天真,孩童的脸庞寻不出恼怒或责备。

“阿蕙老师,我会很听话,你也要听话才是,永远在这儿陪着我。”

“既然你还叫我老师,那么老师就再教你一个道理—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。”我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,微微勾唇。挂电话前,我告诉弟弟则宇,如果我10分钟内没有给他发消息,就报警。

小辉,不,是叫作辉的25岁侏儒症患者,此刻笑容凝滞。

他默默垂下头,再抬起时,满脸泪痕。

“你不要靠近我。”我拿起旁边的长柄伞,伞尖指向他。

“阿蕙老师,可我永远爱你。你说‘碧落’代表东方第一层天,既然你不愿意陪我留在这天上,那么,我们就一起下黄泉吧。”他一步一步逼近我,右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寒刃。

这把刀,我见他做水果沙拉时用过,他用得很顺手。

疯狂,混乱,碎裂,晕眩……

我听见拍门声,窗玻璃破碎声,模糊地,我听见则宇在叫“姐姐”。

我的则宇啊,我唯一亲爱的男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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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感源自噩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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